五舅的遽然去世,敏感度讓我思考著五舅媽的喪親之痛!在五舅被送進加護病房時,她出現了無助與恐懼,她的世界突然斷裂,直說「我該怎麼辦!我該怎麼辦」!除了心裡的痛之外,還有一種無助!她需要的是一種陪伴,有人給她力量與支持,陪她度過遽然失落的歷程,讓她有時間反應,面對,處理,在失落中想未來的日子?重新找到生活的目標。
        多年前,一位好友的父親意外死亡,在傷痛中有些非理性的想法,出現非理性的行為。當時自己是多麼無知,還跟其他幾個朋友,對她做道德勸說。記得她一句「你們都不是我,死的不是你們的父親,你們不會了解我的」!這話重重打醒了我,她的話一點也沒錯,我們不是她,哪裡能感受到她的痛苦,她的非理性是要被我們諒解的,況且她也沒有真正做什麼事! 
        這些話點醒了我,接下來的日子,我只是靜靜陪著她,協助她處理父親的喪事。這在後來反而是最感激的事,不管對她或是我自己,都是一種生命的經驗。她要的是有人陪伴她,陪她度過痛苦煎熬的那段日子,而不是去反對她做的事。事實上,她最後還是會以理性去思考的,有些話不用別人對她說。 
         經過這起事件,讓我正視到悲傷的人,需要的是「陪伴」不是「安慰」,尤其是需要協助的或許不只是情緒,而是還有處理事情上的實質協助,這樣的事在後來自己也遇上了!那年處於地震災難之際,又遭逢姪女遽然去逝,在最無助時,朋友適時對我伸出無私的援手,協助打理姪女的後事,靜靜陪在家人身旁的那種真情,讓我深深感受到被陪伴的那份安全感,那種無言的心靈陪伴才是我真正需要的,這也是我後來對喪親者的同理與改變。
        在一場天災中,娟成了我陪伴的案主,從無聲的陪伴到她願意說出悲傷痛苦,願意面對、接受親人已死的事實,是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。這樣的轉變正是面對失落的正常悲傷歷程,從否認、震驚、討價還價,接受到想要改變自己、調適自己的心態,理性的告訴自己要振作起來,重新生活,這樣的轉折,其實是經歷一段起伏不定的衝突的。經過一段時間的反覆不定,開始期望有能量承擔這樣的痛苦,悲傷的情緒會擺盪一段時日無法消失的。失落悲傷的歷程是心酸難熬的,並非三言兩語所能形容。 
        娟是一個願意改變自己的人,這跟她有「支持」有關,除了家人、親戚、朋友都一直陪著她,讓她感受到其他人的關懷與愛。願意從敘事中尋找事件帶給她的意義,也願意參與改變方法的嘗試,共同建構新的事件意義,這或許才是她能與悲傷共存的關係。失去親人的痛是很難消逝的,不管何時想起,只是痛不再那麼痛罷了!她說只要可以正常過生活就夠了,沒有理由要求自己忘卻傷痛。 
        依個人經驗,喪親的痛會再度出現,與生活狀態有關,譬如生命遇到不如意時,或生活型態有了重大改變。就如娟在她先生因工作關係調到外地時,再度陷入喪親的悲傷中。如果這是在喪親之前,先生、兒女不在家,她可能更有時間回娘家,但是今天娘家的人不在了,她說想回家卻沒有家可回,難怪痛會更痛。 
        身為陪伴她一起面對傷痛的我,除了關心她的生活,問問她處理親人後事的情形、進度,不主動直接觸痛她的傷口,關於傷痛的事只能靜靜的等,等她願意與我談的時候再說。只能從「陪伴」中給予力量,改變她的現狀,因為我並非是她,無法真正體會她內心的痛楚。
        陪伴娟經驗喪親的哀傷,自己也再次經驗痛失小姪女、大弟的悲傷。從大弟突然生病的無法接受,經歷否認、不屈服命運的治療,拋開理性,接受醫學外的治療方式。這是經歷過很長時間的情緒調適,到後來有了心理準備他會隨時離開我們,這才有了面對事實的勇氣。而對小姪女的死亡,其實只是勉強釋懷,想起時痛還是會很痛,有獲得自我療癒嗎?其實仍存在著無奈,以及某些揮之不去的遺憾!因此,對喪親者來說,沒有理由要求忘卻痛,只要能正常生活就夠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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